□ 首席记者 吴旭华
东阳木雕是半立体的平面浮雕。它相对于立体圆雕的基本特征，是把实物形体“压扁”后，在平面空间内加以表现。由于它通过线面结合的方式，表现物象的立体感与层次感，所以更接近绘画。新溪镇清潭村的木雕艺人、高级工艺美术师、市民间艺术家张经理，通过把东阳木雕与杭州木雕的平面浮雕技艺有机结合，创作出了三维版的东阳木雕。
为3D版木雕潜心钻研近廿年
前日，在新溪镇新潮木雕厂，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副主任吴海刚欣赏着张经理刚刚完成的木雕作品《水浒108将》，“这幅作品无论从正面、侧面、前面、后面看去，人物都是立着的,比我们看习惯了的东阳木雕更具有立体感，到底怎么回事？”面对着疑惑，张经理指点迷津：“你看人物与底板都呈45度角，这样是不是就有立起来的感觉？”
为了让平面浮雕达到这种三维立体效果，张经理研究了近20年。上世纪90年代初，他到广东杭州发展时，深为以立体造型见长的杭州木雕特有的“镂通雕”技法所折服。这种技法可把一个平面镂空五至七层，甚至里外层层镂空；而传统的东阳木雕，只能镂空二到三个层次，其层次感更多地通过前后叠压和透视线条加以表现。张经理把这种以立体造型为强项的镂通雕和东阳木雕技法融合，使得作品既有杭州木雕的立体感，又有东阳木雕的层次感，“这样，即使空间感不强的人，在欣赏木雕作品时也能很容易地拥有立体审美观感。”
但是，张经理觉得这样创作出来的木雕还是不够三维。经过研究，他发现杭州木雕之所以立体感强，一是因为雕刻主体的底部全部镂空，不留地，二是多层次多写实。他就尝试将雕刻主体的背部尽量镂空但保留完整的底板，用块面造型手法层层铺叠。这样一来，人物、动物等主体，需要与底板保持一定的角度。经过反复摸索，最终选定为30度至45度，“小于30度的话，雕刻主体与底板依附过紧，还是呈扁平状；大于45度时，雕刻主体就会有扑出底板的飞离感与跌坠感，视觉上不稳固。”张经理说，通俗而言，这种三维木雕的创作路径可概括为“通雕+圆雕+深浮雕”，融合了东阳与杭州两地木雕之长。
这种三维版的木雕，单个的雕刻主体看上去更像圆雕作品，但整件作品处于同一水平面，保留了东阳木雕宾主、虚实、聚散、疏密相间的平衡之美。在去年举行的“东博会”上，他的大型木雕作品《清明上河图》（见题图）得到了评审组大师和专家们的一致认可，获得了金奖。市工艺精品馆馆长金柏松非常欣赏张经理的“标新立异”，认为东阳木雕的艺术家们不妨看看这类作品，从中借鉴。
与时俱进保持东阳木雕领先地位
作为杭州市政协委员，张经理多次为木雕艺术的融合发展建言献策。“今年我连任政协委员。在杭州市两会发言时，我每次都提出，杭州木雕必须向东阳木雕学习，向其他流派的木雕学习，不要抱着一只蟹篓不放（指杭州木雕镂通雕代表作《蟹篓》），否则只会自寻死路。”而他举出的最有力证据就是从清代至今，杭州木雕的工具一直未有改进。“这一点东阳木雕就不一样，东阳木雕的工具一直在改进，近年来又引入了机械作为辅助手段。虽然业界在这个问题上还有争论，但我们必须以机械带动手工，以手工引导机械，也就是说用机械养活手工，用手工巩固精品。如果纯粹靠手工，估计都没法养活自己。”
张经理同时认为，杭州木雕的没落也足为东阳木雕的前车之鉴，“东阳木雕虽居全国四大木雕之首，但不能固步自封，不能以地域论英雄，而要以技艺论高低。东阳木雕要保持全国领先地位，做成国际品牌国际文化，就要在保持既有艺术特色的基础上，不断吸收各家流派之长，涵养自己，壮大自己。”张经理坦言，虽然自己的木雕已形成了风格，但还需要谋求升级，“熟练的东阳木雕技工，到我这里学习五六个月，才能掌握我的艺术风格。这也说明，如果有心，只要五六个月，我的风格就可以被模仿被超越，我必须有危机感，做到与时俱进。”
东阳木雕产业化还得创新管理方法
提到东阳木雕已被认定为文化创意产业，张经理提出了另一想法：既然已经确定朝着产业化的方向发展，那么就需要建立与之配套的管理体制，创新管理方法，节省成本，提高效益。
从当初只有5个员工的家庭作坊，到如今拥有30多名员工的企业，张经理摸索出了一套独特的管理方法，其中最有特色的是“员工自定薪酬法”：每一个新进的员工，先在厂内实习一个月。一月期满后，再独立作业半月，对照老员工的技艺水平，自报薪酬期望值；再做半个月，再报薪酬。经过两次调整，员工对自己的技艺水平与薪酬高低，就有了准确定位。曾经有个员工，在其他木雕企业务工时，每天的工资是280元；到新潮木雕厂后第一次定酬，他主动提出把自己的日工资降到155元，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技艺还不如厂内的老职工。两次调整后，张经理尊重了他的决定，把他的日工资定为155元。“这位员工说，虽然工资降低了，但自己的雕刻水平突飞猛进，以后他肯定会把自己的薪酬标准提高的。”
在张经理看来，东阳木雕眼下已到了需要升级的时候，“理念、技法、创意都要升级，还有管理也要升级。我现在还在做传统题材产品，因为我觉得自己还没吃透传统，再就是传统产品创新的空间更大。东阳木雕需要创新，我希望是在吃透传统基础上的创新。东阳木雕是我的根，我会永远保住这份根基。”
题图摄影 □ 通讯员 楼秀民